脑海中很难不跳出“他该不会是想哄我吧”这种念头,至于原因……大概是想让自己能更快地接纳对方。
不过,这样做有必要么?
再换个方面想,如果事情真像时夏所说的那样——
时凌的表情更古怪了。
“他如果真是我爸,为什么以前不来找我们,现在才出现?”时凌哼了一声,一边说着,脑海中已经不知道脑补出了多少剧情,“你们不是大学同学吗?”
一看对方的表情,就能猜到他多多少少误会了些什么。
即使早就对这必然出现的一幕有所准备,时夏还是忍不住地羞臊难当,感到难以启齿,早就在内心独自练习过几次的腹稿此刻全然化作灰烬,再也无迹可寻。
“你,你别想歪了。”他脸颊通红,必须要强行忍耐,才能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去到处乱飘。
“我们确实是大学校友,但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半途停下来深呼吸了一次,磕磕巴巴、无比尴尬地说:
“但是那个时候,我和他甚至不是男朋友那种关系。我怀孕得太突然了,当时又已经大学毕业,所以根本没告诉他——这么说,你大概能懂吧?”
说着说着,时夏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直到几天前,邢渊也都一直不知道……不知道你是我和他的儿子。”
“你小的时候一直问我,你的另一个爸爸是谁,那个时候我跟你说他离开我们走了,都是我骗你的。不然……我也想不出该怎么跟你解释,为什么你从生下来就只有一个爸爸。”
说到这个份上,时夏已算是将能丢的脸面都抛开了。他本身就不是管得住孩子的那类家长,此时此刻,更觉得自己所剩无几的威严愈发直线下降,直逼清零风险。
他之前告诉邢渊,自己想先一个人跟时凌聊聊,也多半是出自这个原因。
一个最初的谎言,后续总需要无数个更多的谎言来圆。承认并坦白自己年轻时曾做过的蠢事,实在需要很多心理准备与勇气。
相比起来,分别在男朋友和儿子的面前丢脸,总比同时被两人共同审判要好。
“不过,你也不要多想,虽然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,但选择生下你,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愿……”观察着时凌的面部神情,时夏又连忙补充上这一句。
“其实本来我都没有想过还会和他再见面的,也已经做好了保守这个秘密一辈子的准备。哪怕是之前带他来家里、刚好撞上你那次,我也没有考虑过要把这层关系曝光出来,没想到……”
“没想到,你们现在修成正果了是吧。”
听到这里,桌对面的小美人冷不丁地又哼一声,还没没等时夏将剩下的内容说完,就接上了对方的话。
时夏所述的内容信息量不小,时凌听得呆了,方才一直没心思打断对方。
……直到他花了好一会儿,最终消化并确认了自己所了解到的前因后果,险些被惊掉下巴,但也同时反应过来,旋即跟上了时夏的节奏。
他不由得对时夏刮目相看,蔫蔫地撇了撇嘴道:“……原来你欺负我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,一直都在蒙我。”
“看不出来,你上大学的时候还挺前卫。我之前还一直以为,你是年轻的时候被坏男人骗了——既然你没被骗,那我也就放心了,暂且相信你说的话。”
前、前卫……这都是什么形容词。
也不知道时凌那脑袋瓜又想到哪儿去了。
不过时夏也懒得去纠正对方,毕竟,这一切最初的起因实在太令人说不出口。那因为滋生出的情愫而闹出的啼笑皆非的闹剧,本就应该是只由他和邢渊独自交换并品尝的秘密果实。
“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……总之,事情就是这样了,邢渊的确是你的父亲,这一点是绝对没错的。更细节一些的事情,你就算问,我也不可能告诉你。”
时夏脸上的红潮从刚才起就没消退下来过,说话慢吞吞,又小心翼翼的,在桌面下方轻轻绞着自己细长的手指。
“之所以选择现在跟你讲,是因为我觉得既然你的另一个父亲已经知道了,你也该有知情权。你们毕竟有血缘关系,再加上我现在又和他……嗯,在一起了,肯定还是希望我们能一块儿生活。”
“我和邢……你另一个爸爸的意思是,让他再多来这里玩玩,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熟悉一下,等你觉得可以了,就一起搬去他那边住。”
“小凌,你说好吗?”
……
时夏都这样开口了,时凌也没有办法拒绝。
正如时凌自己所说,他虽在学习上脑袋不够灵光,本质却并不笨,对于一些细节的感触更是无比敏锐。
——从邢渊出现在自家门口前开始,时凌就隐约觉得,这个男人和时夏以往为了欢愉而短暂接触过的床伴都不一样。
时夏明显很在乎他,从小到大,这是时凌所见证过的头一次。
或许自那时起,时凌就已经做好了邢渊日后会成为他们家庭中的一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