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待是什么呢?
路曼回想起儿时呆在看不见亮光的屋子里,空气全是潮湿的泥土味,偶有血腥味会从外飘来,她可以听见嘈杂的人声,有时候是耀武扬威的怒骂,有时又是人声鼎沸的呐喊,有时会是犯了毒瘾撕心裂肺的哭嚷,但没有一声是呼唤她的。
八岁之前她连个名字都没有,称呼只有喂。
那时候她渴望有爱,不管是什么爱,只要能给与她一丁点儿不一样的温暖,就足够她继续活下去。
可一直没有,所以她在等。
等待就像是山重水复的一日又一日,屋外日升月落,而她只有满眼的黑幕,透不出一丝光亮的窄小木门成了她唯一的期冀。
直到齐蕴藉的父亲出现,他像个从天而降的神,撞开了带着铁锁的木门,身后绽放出大片朦胧的天光,他箭步上前,一把将弱小的她搂进怀里。後續傽節綪菿h&120202;&297;sшцc&120108;閱讀
路曼是单独关在独立的房间里的,和那些被拐来卖来的孩子不在一间屋内,她甚至没有发出任何求饶哭闹的声响,也不知他是如何找到这个角落,将近乎快陷入脑死亡的她救了出去。
她不知道那天他们十一个人是如何冲破重重险阻闯入制毒窝,也不知道他们最后救出了多少孩子。
她只知道近在耳边的枪响,子弹穿透了皮肉,近距离的射击让那穿梭的声音特别短暂,连眼睛都来不及眨,面上感受到温热,一片鲜红的血滴扑进她眼里。
还未适应外面的日光,视线就被血液染红。
她甚至没有看清他的样子,身子就顺着重力瘫软在地,她想爬起来看一眼,可连撑起骨头的力气都使不出。
眼前再次漆黑,灰蒙蒙的天和火红带着腥味的视线,从她的生活中远离。
路曼撤开眼,不再去看他此刻的落寞,面对他,她总是身怀着负罪感。
如果他父亲没有救她,或许会有更多的孩子能被救出去,也许他父亲,另十位其他孩子的父亲,都不会死。
可惜没有如果。
她知道没有如果。
窗户徐徐升起,像是她心门外早就搭建起的城墙,将所有人都隔绝在了外面。
她不会爱人,她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。
所以蕴藉哥,对不起。
娇小的身子像个猴一样从后座往前面爬,安全带利落入扣,他未伸手阻拦,似乎从升起的车窗中寻到了答案。
她啊,从头到尾,都没想过给他留下任何一个位置,不管是二十二还是二十叁。
黑色的轿车很快驶离,脚步不受控往她离开方向走了两步,又很快顿住,男人的目光停留在车子消失处,紧握的拳心早已印出一片青白指印。
路曼还未回到别墅洗漱换身衣服,车子就被拦截在一段没有监控的小路上,准确来说是被车别进了这段路。
车上下来的人她并不熟悉,但看模样,应该是蒋莱手下的人。
“叩叩”作响的车窗被她再次降落。
国字脸的男人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,俨然一副受过专业训练的模样,“路小姐,蒋爷有请。”
说是请,他身旁的人却手执着不透光的黑色布匹,那是给她蒙眼睛用的。
蒋莱谨慎,手下人带着检测仪在她身上来回扫着,就连可能隐藏微小gps的地方都一一扫过。
面临她的是什么,她还暂未可知,但她知道,今日必须打起十万分的精神。
颠簸的山路让她昏昏欲睡,被带下车时脚底像踩在了棉花上,若不是身旁人拽着她,她都有可能栽倒在地。
穿堂风微凉,树影晃在她的身上,走了约莫近百米,才被带进了一间屋内,身后吱嘎的门胡乱作响,“嗖”的一声,利刃穿破静止的空气,擦过她耳边发丝,扎进身后才刚关严实的木门中。
路曼听声,猜测应是飞镖一类短小的金属物,使用者力气不弱,但下盘有些不稳,更像是上了年纪的老者。
“路小姐来了。”蒋莱收起还未射完的飞镖往木桌上一扔,人也坐在了一旁,端起杯中还冒着热气的茶水漱口。
堂下女人瑟缩着身子,摘下眼上的束缚,将受惊小鹿演得淋漓尽致,“蒋爷。”
蒋莱像才发现刚射出的飞镖划断了她的发丝,略带抱歉得望向地面,“你瞧我,年纪大了手脚不好使,老眼昏花的,差点射伤你。”
路曼压下心中惶恐,将门上嵌进木板六七公分的飞镖用力拔出,双脚未站稳,人也朝后退了好几步,“蒋爷这身手,定不会让我受半点轻伤。”
“哼。”他冷哼,“会油嘴滑舌了。”
“蒋爷说笑了。”她上前几步,借着这几步观察室内,屋子不大,家具也并不多,和之前所呆的会客室不同,屋内没有床,应该不是休息的地方。
角落里还有些冷兵器,应是他的个人爱好。
只是他召她前来,又安排在这间屋子会面,究竟是何意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