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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啥事?”周氏问。
“蔓儿,你娘找你那?”古氏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向着连蔓儿道。
连蔓儿心中明白古氏是想支开她,她就偏不如古氏的愿。
“娘找我?不知道啥事,等我把这些烟给爷揉完就去。不然爷明天下地没烟抽。”连蔓儿说着低下头,专心弄手里的烟叶。
古氏没有办法,就斜着身子在炕沿上坐了。
“娘,我明天想去趟县里。”古氏向周氏说道。
周氏撩起眼皮子,“才回来几天,怎又要去?你爹说了,不让你们走,就在家待着吧。”
“娘,我去县城有事,我、我是去镶牙。”古氏有些讪讪地道。
周氏哦了一声。
连蔓儿偷偷往古氏脸上瞟了一眼。上次张氏打了古氏,将古氏一颗牙打掉了。这个时候已经有了镶牙的手艺人,青阳镇上就有个镶牙的铺子。
“镶牙?那可得花不少钱。老大媳妇,不是我说你,你孩子都多大了,看着也不耽误事,还费那个钱干啥。眼瞅着家里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,你是能赚一文还是两文回来?”这些话,在周氏还说,还算是比较和缓客气的。
“娘,是这么回事。县城里那家镶牙的铺子,他家的小郎跟着大爷念过书。早就许诺了,咱们去镶牙,他不能要钱。”古氏忙道。
“不要钱啊……”周氏似乎就有些松动。
“娘,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。过些日子。花儿要出门子,我这做娘的少不得接亲会友的。被人看见我这牙没了一个,大爷面子上不好看。 ……大爷以后也少不了官宦来往,我总的收拾的能见人,不能丢了大爷和连家的脸。”古氏陪笑道。
不用她出钱,又是为了连家的脸面,周氏就被说动了。
“行,那你就去吧。”周氏道。
“娘,我把花儿和朵儿也带上吧。上次在县城,她们俩看上两块料子。说要给娘和秀儿一人做件新棉袄,不巧让人给买走了,花儿说要找一模一样地,再给娘和秀儿买两块来。”古氏又对周氏道。“花儿给她大姑做的鞋也做得了。还有给金锁、银锁绣的帕子和荷包,正好给捎过去,她们小姊妹们。以后都在县里,正好多亲近亲近。”
金锁和银锁是周氏的大女儿连兰儿的一双儿女。
连蔓儿一边揉着烟叶一边寻思,这古氏算是成精了,句句话都能说到周氏的心坎上,同时把周氏心尖尖上的几个人都贿赂到了。
“去吧,去吧。早去早回。”周氏就答应了。
连蔓儿从上房回去,就和张氏把周氏要去县城镶牙的事情说了。
“镇上也有镶牙的。怎跑那么远?”张氏就道,转念一想,“你大伯娘金贵的人儿,怕是嫌镇上的不好。”
“这也是一个缘故。另外,”连蔓儿就笑道,“我瞧着她是要跑路。”
“啥跑路?”张氏就吓了一跳。
“就是在村里待不住了,找个借口去城里住呗。”连蔓儿道,“娘我把话撂在这,她们这次去县城,住上十天半个月就算是少的。”
“去就去,咱不管她。”张氏道,“她们在家也啥活都不干。”
第二天,一家子人吃过早饭下地,古氏那边也收拾好,叫了辆马车,母女三个准备好了进城。连蔓儿出门的时候,回头瞧了瞧,就瞧见连花儿拉着连秀儿,躲在前院的窝瓜架旁边说话。
那窝瓜架紧挨着猪圈,连花儿平时都是绕着走的,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,说什么说的那么专注,竟然就闻不到猪圈的臭味了。
大家走到南山下的地头,今天要收的是花生。
花生是这个地方最贵重的庄稼,用连蔓儿前世的词来说,应该算作是一种经济作物。花生比高粱要难侍弄,庄稼人种花生,一般都舍不得自己吃,而是要留着卖钱。好些人家过年的油盐肉菜,甚至衣裳的钱,都要从这个上面来。
连老爷子是个很重规矩的人,比如说来到地里,不管大人孩子,没他的话,谁都不准随便离开。生花生比不得高粱、糜子、豆子这些,生花生是能吃的,而且是好吃的。连老爷子下地之前,还特意嘱咐了,谁都不能偷吃。
就算是这样,还是有人偷吃。连老爷子干活干在前面,四郎以为连老爷子看不到,就偷偷吃了几粒花生,结果被连老爷子抓了个正着。连老爷子没有客气,将四郎臭骂了一顿,连同连守义和何氏也都跟着吃了挂落。
连蔓儿偷偷吐了吐舌头,她其实……也打算偷偷吃上几粒的。不过看了四郎的榜样,她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花生长到这个时候,花生秧子已经有些枯黄了。
连老爷子带着三个儿子,还有二郎、三郎在前面拔花生。所谓拔花生就是抓住花生秧子,将花生秧子连同在土里的花生,整个拔出来。这当然是需要一些劲力和技巧的活计,越是好的庄稼把式,拔花生越是干净利落,留在土里的花生就越少。